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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9章死時,人是半跪在沙發邊上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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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9章 死時,人是半跪在沙發邊上……

這顯然和季舒淩先前嘴裏描述的,對象是一家技術小公司的產品經理有悖。

現在是下午兩點,已經過了季舒淩當時提前的下午一點航班。而蘇世麗說人是上午就帶回來的,也就是說,季舒淩還沒出發,就被逮住了。

此時此刻,墻角上方的監控攝像打開,鏡頭中的紅點一閃一閃的,正對在蘇婥身上,連同蘇世麗微嘲的眼色也是。

蘇世麗上下打量了遍蘇婥與眾不同的黑襯黑褲打扮,脖子間還系了條藏青色染花絲巾,看似尋常,卻又不太像她最近的穿衣風格。

除此之外,倒是還有幾分欲蓋彌彰的搶眼意思。

待蘇婥左手接過藥袋後,蘇世麗笑著朝她揚了下下巴,“換風格了?”

蘇婥冷淡地看她一眼,沒說話,只是雙手插進褲兜裏,順手從兜裏掏出了煙盒和打火機,隨意地靠在身後墻上。

火石打過煙身,蘇婥手裏這根煙燃出白煙。

她很淡地吸了口,吐出煙圈,卻遲遲沒再有下一口。

“既然不該有,那後面怎麽處理?”蘇婥習慣戴上冷漠的假面,那點為之兢戰的情緒再度在她的偽裝下,像是沈墜深海之下。

她想到蘇世麗剛才說的話,難免嗤笑,“別和我說餵兩粒藥就完事了。”

這和程控的做事方式簡直如出一撤。

蘇世麗提出墮胎藥的時候,程控只送她一句:“吃完,然後?”

“老規矩,有芥蒂的人留不得。”蘇世麗說這話的時候眼也沒眨。

聞言,蘇婥手裏那根煙不過燃了少許,都被她一下掐滅在旁邊長臺的煙灰缸裏。踩著高跟鞋的居高臨下,蘇婥瞇眼時,眼底都是睥睨。

“就這樣?”她的笑總有諷刺的味道。

這些年,蘇世麗再怎麽想成事,程控都沒給她機會。

現在的蘇世麗都不如才經過兩年培訓的蘇婥,好不容易抓到季舒淩,卻又碰上這種態度,自然自卑又不爽,一眼瞪了回去,“你還想怎樣?”

蘇婥擡手揮開眼前的煙,走近兩步到蘇世麗面前,手撣了撣黑襯領口的煙灰,淡聲說:“和悅乘風的太子爺,江謙手上股票占比查了嗎?這老婆孩子都在這,一趟能搞到多少,算沒算過?你這個腦子,都不看看季舒淩在江謙那能有多少地位,就想著在和悅乘風得勢的時候做人,是覺得他們會看在你這張都是玻尿酸的臉上給你面子,還是會看在程控亦或是程家的面子上放過一馬?”

蘇世麗被蘇婥說到噎住,一時都拿不出反駁的話,只能任由她諷刺地笑完,不屑總結的那句:“還以為有多少長進,蠢貨一個。”

最後這一句,蘇世麗那點沈壓的火氣瞬間上來了。

她記性好,回想到剛剛蘇婥開口說的那句,難免攥住空子,爭鋒相對起來,“我只不過是說‘懷了不該懷的孩子’,你就回我‘那孩子不是普通人的’,怎麽,季舒淩懷孕的事,你早就知道?還知道是普通人的?”

蘇世麗愛玩文字游戲,蘇婥也不是第一次見識。

這的確是漏洞,如果蘇婥被抓住是知情懷孕但沒說的,就算隱瞞,無論抱著什麽想法沒說,蘇世麗在程控那邊的枕邊風可有的吹了。

蘇婥能不知道蘇世麗現在在打什麽主意?

她笑了笑,早有準備地告訴她:“你既然說了她懷孕,不就兩種情況。第一種,和程家有關系的,程控見一個滅一個;第二種,就是我說的普通人。畢竟在季舒淩之前,程家還沒人能安然脫離走出去。既然她說她要走,程控也沒反應,我難道不該理所當然地覺得她對象是普通人?”

說到這,蘇婥倒是還想起一點,“餵藥這種事不是你擅長的,你現在讓我來,不覺得這更像是你存了什麽心思?我怎麽肯定你給我的藥就是流掉孩子的藥?萬一你想害我,我不就成了被你賣了還給你數錢?”

“你!”蘇世麗沒想到蘇婥會在這邊和她玩這一套邏輯論,尤為明顯地,她臉色都快氣青了,“你別張口就血口噴人!”

蘇婥不是那種不知分寸的人,這裏是程家別墅,她最需要做到的是保全自己。

她可以在蘇世麗面前鋒芒畢露,是因為她知道,蘇世麗的存在威脅不了她,但更多的,她不能保證,就要點到即止。

蘇婥沒再多和蘇世麗廢話,擡頭看了眼那個監控攝像。

她知道程控現在必定是在盯場,讓她餵藥不可能會是只想搶功勞的蘇世麗想出來的。那除她之外,再有可能的,只可能是程控了。

這兩年,情感淡漠的確是束縛蘇婥的點。

但現在,她的情況已然好轉,零零碎碎的感知片段都找了回來。

尤其是昨晚和祁硯待在一起,她今早意外發現自己會在那聲“婥婥”之後感受雀躍。

這在之前根本不可能。

所以面對時,蘇婥有的未必是匪夷所思,只是慶幸。

現在戴著“情感淡漠”的面具,蘇婥沒做任何表情,只是冷然地收回眼。

聽到蘇世麗冷聲補充的那句“確認孩子親生父親究竟是不是江謙”的話,她轉身就拉開門虛掩著的倉庫,往裏走時看似只是順手一帶,門再次關上。

如果說外面的監控攝像只有長廊來回盡頭的兩個,那倉庫裏就是全方位的整整八個監控攝像,每個角度都在記錄走向。

蘇婥手插回兜裏,沒急著去拿左邊口袋裏的藥袋,純粹是就近坐在季舒淩綁椅的旁邊桌上,眼見塵霾在半空躍動。

季舒淩手腳被綁,嘴上更是被貼了膠帶。

看到蘇婥的第一眼,她的眸底迫不及待地蹦出求救的信號。

但在下一秒,察覺到蘇婥黑襯黑褲的那秒,季舒淩忽地想到蘇婥之前說過那句“手臟了,黑色衣服未必能看出臟”,陡然驚懼和抗拒交織。

她拼命搖頭出聲,眼神都在敘述著不讓她靠近的意思。

卻因嘴上膠帶的緊密,而最多只能讓人聽到斷斷續續的脆弱低聲。

蘇婥沒了舞會上的那點友好,儼然局勢掌控者的姿態,像是第二個程控,站在季舒淩面前。

眼見那張已然被蘇世麗打腫的臉頰,還有被眼淚染花的細眼線。

蘇婥的眼神波平無瀾,一定程度上,可以說是死寂無痕,沈郁得像極風雨欲來的前奏。

蘇婥越是這樣,季舒淩越是害怕。

她這麽多年不是白混的,對蘇婥的了解雖然僅僅兩年,卻也清楚,蘇婥向來只做對自己有利的事。

現在,季舒淩深知自己是魚肉,在程控的刀俎這下,只有待宰的份。她要想讓局勢反轉,根本就是天方夜譚。

蘇婥要餵藥,就要撕掉季舒淩嘴上那層膠帶。

“嘩”的一下,她手勁雖不重,但幹脆利落地揭開,季舒淩的皮膚還是像被瞬間撕裂開,疼痛無比。

蘇婥隨手把黑膠帶丟在旁邊桌上,表現嫌惡地甩了兩下手,卻沒能甩開手上沾染的劣質化妝品。

她搓了搓指腹,沒選擇開門見山的刺激方式:“一個人回來的?”

六個字,仿佛噓寒問暖,季舒淩卻敏感地聽出了額外的意思。

她清楚蘇婥的能力,也更懼怕程控的毒辣手段,緊張地搖頭,只說:“這和他沒關系,你們別動他,就我一個人,是我的錯,我不該去惹他。”

蘇婥覺得這話挺有意思。

她擡眼,看到女人唇邊,忍了幾秒,腦中閃過季舒淩之前在舞會打扮靚麗的模樣,最終還是擡手,托住她那個整容精致的下巴,指腹蹭去她唇邊花掉的口紅印。

“不是說懷孕了?”蘇婥臉上表情很淡,難測情緒,語氣更是冰冷,無形便生威懾,“就你一個人,哪來的孩子?”

這樣的問話,季舒淩拿不出解釋的話。

蘇婥側靠在桌上,視線最多停留在季舒淩那半邊紅腫臉頰上,“你說和你沒關系,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對這位花花公子來說可有可無,這個沒出生的孩子更是如此?不僅成不了穩固你地位的幫襯,一定意義反倒成了毀你前程,甚至性命的劊子手?”

季舒淩沒想蘇婥會這麽理解,當即臉色就變了,除卻那十二分難能抑制的著急,僅剩卑微至極的渴求。

她可憐得不停搖頭,急到臨點的眼淚快要奪眶而出,“Cecilia,孩子是無辜的。”

蘇婥沒看她,只是把插兜的手把袋裏拿出,轉身抽了張紙,把手上的口紅印記擦幹凈,“這是你的孩子,你當然覺得他無辜,但等你沒命了,還覺得他無辜?”

季舒淩一時看不懂,蘇婥這是什麽意思。

然而,下一秒,她親眼看著蘇婥轉過身後的手裏有再熟悉的藥袋,驚慌懼怕地突然哭了出來。

就算體難感受孩子現在的存在,季舒淩還是拿出一個母親會有的維護,情緒崩潰說來就來,哭喊著說:“你不能這樣!不!你們不能這樣!我不是可以離開了嗎?你們為什麽還是揪著我不放?!”

似是知道監控攝像那邊有人在看,季舒淩一通發洩後,憤恨地盯著鏡頭,眼圈越來越紅,“這是我的孩子!你們沒資格來處決這個孩子的存在與否!”

蘇婥卻不等她繼續說,就一把抓住她下巴,“既然都承認有孩子了,怎麽不說這是誰的孩子?”

“這是我的孩子。”季舒淩紅著眼看她。

蘇婥哂笑著替她說:“這是江謙的孩子。”

這個消息,明明除了她和江謙,沒人知道的。現在消息提前敗露,季舒淩突然想起蘇婥在舞會上提醒她的那幾句——

“現在重新買機票。”

“如果你不想懷孕的事敗露的話。”

“另外,買提前走的機票。”

“因為我在教你怎麽保命。”

這些話在當時多情真意切,現在聽著就多諷刺可笑。

“你早就知道,對啊,你一個要和和悅乘風做生意的人,怎麽會不知道江謙?真怪我瞎了眼,還看似好意地說那些幫我的話。”季舒淩絲毫沒意識到,自己現在說的每一句,都有可能把蘇婥往懸崖上推,“你是不是早就算好了圈套,等我跳呢?”

但季舒淩不管,生死關頭,咬牙切齒也要說:“你信不信,你現在做的事,以後都會變成報應,遭到你自己身上。”

這種毒話,蘇婥聽過太多遍。她早就防禦,卻在季舒淩這一眼似有若無的篤定中,眼睫微顫了下。

即便如此,蘇婥還是淡笑著單手拆開藥袋,“一個連護你都做不到的男人,你指望他會護孩子?”

這話簡直像是兜頭涼水,刺骨澆在季舒淩全身。

血液就此冰涼,甚至快要忘記流淌。

話落,蘇婥再沒和她廢話,無情地把藥倒進她的嘴,眼也不眨地扣住她的下巴,擡起,給她灌水,動作利落地逼她吞下去。

季舒淩急了,要吐,蘇婥就捂住她嘴,直到確認她咽下去了,才任由她發瘋地在原地幹嘔。

可怎麽嘔,那兩粒藥都嘔不出來了。

季舒淩瞬間崩潰到情緒暴走了,瘋叫了好幾聲,呼吸急促喘著,怒目而視,“Cecilia!你是女人!你也遲早會有孩子!你最好記好了,今天你殺我孩子!我就算是下地獄,都不會放過你!”

季舒淩最敏感的那根神經被刺痛,罵罵咧咧的話不見休止。

蘇婥卻是多一眼都不看她,餵藥和問孩子生父的事像是完成任務,隨手就把空袋子丟在旁邊垃圾桶,轉身開門走出。

外邊的蘇世麗全程透過那扇幾凈的玻璃窗看戲。

親眼見證蘇婥把藥灌進去,滿意地在蘇婥走出後,朝她笑了下。

但蘇婥並不領情。

她知道餵藥已經能夠洗清季舒淩剛才那句“看似好意地說那些幫我的話”的嫌疑,只是冷淡,“少裝虛偽了,對我笑,自己惡不惡心?”

蘇世麗那點“友好”頓然消失。

兩個人又回到之前那副僵硬狀態。

今天是程家大家族聚會,所以所有人的晚飯都要在程家吃,而現在為時還早,程控又沒出現,蘇婥自然在上樓後,先去了趟洗手間。

蘇世麗沒跟她走進去,反是直接回了房間。

蘇婥隨手開水龍頭,沖了把臉,水珠剔透而下,一片接一片的漣漪,蕩漾在瓷式水池中。

她擡頭,望著鏡子中皮膚白皙,頰邊卻無一點血色的自己,隨手就把洗手間的門反鎖。

多次確保周圍沒有針孔攝像頭後,蘇婥從左邊的口袋中拿出那袋蘇世麗給她的藥袋,是和剛剛那袋一模一樣的包裝。

裏頭躺著兩粒規模一樣的藥片。

只剩滴水聲在徜徉的環境,明明足夠安靜,蘇婥卻是快連自己的呼吸都聽不清了。

耳邊不斷重覆著季舒淩剛剛說的——“你也遲早會有孩子!今天你殺我孩子!我就算是下地獄,都不會放過你!”

這話就像是詛咒,密密麻麻地紮在她的敏感點上。

蘇婥出神不知在想什麽,很快,轉身走到馬桶邊,把那兩粒藥倒進去,按鍵沖水抽走。

藥袋還是放回袋中。

有些話,可以說,但得挑時間說。

現在的季舒淩容易禍從口出,所以有關藥的事,蘇婥不會說。

她給她吃的那兩粒根本就不是墮胎藥,而是她今天出門時,錯拿的維生素,用來補身體的。

蘇婥知道今晚這一頓會是程控下藥的好時機。

所以抑制阿/立/哌/唑類藥物的對抗藥,她早就準備好了,但臨到出門接了通電話,就拿錯了。

反正是維生素,她吃或是季舒淩吃都一樣。

其實在地下室,墮胎藥的藥袋在左邊口袋,對抗藥的藥袋在右邊口袋。

剛剛轉身擦手的時候,蘇婥就已經避開攝像頭,把右手拿出來的藥袋換到了左手,再插兜,水到渠成的蒙混過關。

現在想想,蘇婥倏然無奈地笑了下。

又沒做虧心事,為什麽這麽怕?

太沒道理了。

現在她需要面對的,是接下來晚飯的下藥。

然而,蘇婥想不到的是,先於晚飯,隋音和蘇世麗還有一份禮物要送給她。

從洗手間出來,蘇婥隱約聽到院落裏響起的狗叫聲,視線朝窗外探去,果然是來了輛黑車,不過不是程控那輛。

蘇婥並不確定程控在不在家,但意外的是,傭人開門後,接連走進的是一個她再熟悉不過的男人,先前約診的醫生,顧維。

而顧維後面跟著的人,是隋音。

一個和程家毫無關系的人,現在出現在程家別墅,來者是善是惡,針對的是誰,蘇婥都心知肚明。

上次舞會,隋音盯著她到看醫生的事,她就該猜到麻煩遲早會來。

隋音並不意外蘇婥這麽早到別墅。

反倒是顧維,只是一個醫生,沒見過太多的場面,現在碰上程控手下那些守在別墅的保鏢,心虛外溢,見到眼熟的蘇婥,能給的招呼都略顯磕絆。

下午茶已經煮好,沸水咕嚕咕嚕地冒泡。

眾人坐在沙發上,程控和始終跟在他左右的男人才緩步從樓上走下。

見顧維也在,程控表面上雲淡風輕,但眸中總是混雜著莫名的犀利。

大意,蘇婥看懂了,今天是聚會,是他程家的事,哪來的外人攪局?

蘇世麗在這點上似乎也很有眼力見,避重就輕地解釋說:“顧醫生之前在照顧婥婥身體上幫了很多忙,說好今天給我們每個人體檢報告,我就順路讓音音接上了。”

這番話第一句就有關蘇婥,程控就算再不滿,終究還是沒說什麽。

他應了聲,坐到朝北向的沙發上。

而沙發的位置安排,向來是程控坐主位,蘇世麗和蘇婥各坐一邊,而隋音坐在蘇世麗身邊,朝南向和程控位置相對的那處位置,自然就是顧維坐。

不過顧維有了留下就餐的機會,隋音久等的問話機會也就來了。

隋音和蘇婥斜向落座,顯然靠顧維更近。

斟茶後,她沒看蘇婥,連身體都偏向顧維的方向,拿出程控講究的待客之道,淡淡無暇地笑問:“聽說顧醫生之前很照顧Cecilia,聽說她最近還預約了你那邊的看診,她平時就要強,也不和我們多說,沒什麽問題吧。”

這話說出,蘇世麗的表情有明顯變化,一臉想要攔住隋音的意思,卻遲遲未出手,擺明隔岸觀火的態度。

程控則只是看了眼蘇婥。

全場,似乎只有蘇婥淡定地在倒茶吹茶。

蘇世麗尚且不是蘇婥現在的對手,別說隋音這種半吊子玩家。蘇婥倒是挺好奇,她能怎麽把白的抹成黑的本末倒置。

然而,顧維給出的態度模棱兩可,像是還在準備站位中評判哪邊利己。

隋音沒忍住,在蘇世麗給出的模板中,自說自話插了句:“Cecilia是不是還在受情感淡漠的障礙?想要治療?”

這暗示太明顯了,蘇世麗瞬間皺眉,程控的臉色也是變了。

到蘇婥說話的時候:“情感淡漠?”她含諷地挑眉笑了,指著自己,“你說我嗎?”

隋音突然意識到氛圍不對勁的點。

蘇婥端起茶杯,剛想喝一口的時候,只聽隋音鼓起勇氣在她耳邊說:“預約看診的本來就是你,是情感淡漠嗎?未必吧,可能是你藏了什麽秘密,要去記憶裏找,真當別人不知道?”

蘇世麗想攔卻已經攔不住了,出得一身虛汗。

程控那句“夠了”還沒發洩出來,蘇婥就“啪”的一下把倒了大半的茶杯摔在桌上,茶水表面顛簸,水漬濺出在茶幾上,濕卻了旁邊的商業雜志。

陡然而升的脾氣,蘇婥這個當事人表現得可比程控強多了:“有完沒完?”

隋音忽地被堵,陷入啞然。

然後,就算她打算開始裝乖,蘇婥也不打算放過她,“小小年紀,那點心思都放在搞別人身上,你幾斤幾兩,配不配,自己心裏沒數?如果讀書只能讓你做人做事低劣,不如回爐重造?程家走出去的人要都像你一樣,是不是想讓人貽笑大方,落得可笑把柄才有意思?”

眼見著快要收不住場,蘇世麗想勸,但隋音果真還是抵擋不住蘇婥這套激將法,來勁地沖她:“你有本事就當著大家的面,說說你找記憶的事?你當誰都是蠢貨,被你耍?”

一句話驟轉方向,蘇婥倒是漫不經意地後靠在沙發上,游刃有餘地收起戾氣,“我是Cecilia,以前是,現在也是。你總說我要找記憶,或是在找記憶,你的證據呢?就憑你這張嘴想顛倒黑白,誰給你的臉?”

話到這裏,隋音看向一旁的顧維,剛剛來的路上已經聊到妥當,現在只差說出的那一句。

但實在有違她想,這場局早在開始就被蘇婥掌握。

顧維是她的醫生,早在舞會那晚,借西風,迎東風,拿桉樹轉給她的那十個點轉到顧維私人賬戶上,治療費已付,那這十個點就算是一定意義上的封口費了。

所以面對隋音的質問,顧維只可能會拋卻車上談好的一切,表現局促不安地看向程控,“Cecilia是約過我這邊,但是以慈善會為名頭,知道後續慈善對象需要幫助,所以有詢問過我。”

這回答聽得隋音心頭一涼。

另外,顧維還把提前錄好的一路上的錄音擺在桌上,依照蘇婥當時和他聊過的方式,淡聲將臟水反向潑了回去,“其他有關於Cecilia的話,都在剛才一路的溝通裏,這支錄音筆有錄。”

真是玩得一把好手。

蘇世麗瞇眼盯著蘇婥,隋音已然急到要跳腳。

那通錄音,程控沈著臉色點了,卻也只是局限於前幾句,他就覺得沒必要聽了。

一切都在蘇婥預料的發展之下,僅僅是會發生的時間被人為提前。

今天鬧得這麽不好看,蘇婥理所當然拿到理由,表現敗興地提前離開別墅。

她是該感謝隋音啊,不然還不知道要面臨什麽棘手的情況,才能擺脫今晚的這頓飯。

“我想是該解決一下內部問題了。”蘇婥淡笑著看向程控,紋絲不動的冷靜,從包裏拿出那份早就準備好的和悅乘風合作案,擺在他面前,才繼續說,“該完成的,我完成了,今晚這頓飯我缺席,可以嗎?”

蘇婥越是說得理直氣壯,隋音越是看得火氣縱燃。

她緊捏著拳,親眼看著程控那句溫和儒雅的“當然”後,蘇婥挺直腰板走出別墅,坐上車駛離這裏。

轉而,再看向隋音的程控,臉色差到幾乎都遮掩不住要吞噬人的暴戾氣息。

……

一路開出別墅區,蘇婥握在方向盤上的手都在抖。

她反覆回想著剛才那杯茶,白色的瓷杯內側,還有沒被茶水漾開的細碎小顆粒。

所以,這次不是粉末了。

直接是顆粒。

“啪”的一下,送顧維離開的車開出院落,巴掌無情地落在隋音臉上。

“好好的一頓飯,你當我在玩?”隋音還沒從沙發邊緣站起來,第二個巴掌緊接著摔在她臉上,程控怒不可遏,早有的安排全被打破。

他轉而看向旁邊的蘇世麗,“你如果不會聽言從計,遲早帶好東西滾出去!”

這次教訓,較之之前每一次,都粗暴太多。

隋音被嚇壞了,蘇世麗又何嘗不是?

她原以為程控會把魏酈帶回來,但他沒有,魏酈的身份太奇怪了,介於他們之間,時好時壞,像是不定時的炸/彈。

蘇世麗不問,是因為她不敢問。

然而,這次她想問了,程控卻不給她機會了。

一次計劃被打壞後,那就必須迅速執行第二種。

程控拿起電話,撥出到魏酈手機上的同時,偏頭告訴跟在身後的男人,“約和悅乘風的江總,今晚見面。”

男人應:“是。”

而後,程控耐心欠奉地再沒管哭哭啼啼鬧心的蘇世麗和隋音,轉身就往別墅外走。

見面時間提前,江敬似乎並不意外。

畢竟剛剛和蘇婥簽了筆單子,他原以為這必定會是場和善宴,卻沒想到程控在上菜前,主動給他倒茶,竟然采取了順時針的倒茶轉圈方式。

在茶藝中,逆時針倒茶,招呼客人;順時針倒茶,逐客之意。

“程總,”江敬的臉色顯然不太對勁,但表面還是勉強維持笑意,“您這是什麽意思?”

程控不但順時針倒,還將茶杯倒得滿滿當當。

茶水滿杯的那一瞬,男人有眼力見地後退走到包廂外,關上門,守在外面。

程控沈默幾許,半句廢話都沒有,起身,走到江敬身邊,半蹲下身。

在江敬所坐的榻榻米旁邊,程控一把拾起他面前的刀,眼疾手快地在他反應之前,抵上他脖頸的敏感位置,“聽說,江謙動了我下面的人?”

“什麽?”江敬眉心一跳。

都沒證實這個消息的真實性,江敬就矢口否認:“這不可能,程總,您知道的,我們是友邦。”

“友邦?”程控松了點刀上的力道,指腹輕劃過最鋒利的關口,像是把玩。

江敬見機還強調說:“Cecilia!我和Cecilia昨天還簽了一單!”

他妄圖由此博取生機。

但他忘了,程控已經得利。

所以程控在和江敬低聲說完某句話後,那把刀親手遞到他手上,“以前是,但現在不是了。”

……

隔天淩晨,轟動商圈的新聞——

和悅乘風的領頭一把手,糜爛過度酗酒,屍體在Sail Club常定包廂發現。

死時,人是半跪在沙發邊上,雙手合十,像在祈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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